袋鼠妖兽被送回羝羊森林了。【必去阁 www.bequge.live】
金暮黎不可能带着它~~这家伙的肚子太能吃了。
而且带着它很容易引人怀疑。
若在斑陆城里传,百姓自然知道是纪敏存心设计。
可一旦离开这里,你弄个妖兽服服帖帖地拉车,还顺便当打手用,谁能不生疑?
异界可没有电视收音机帮你广播。
口口相传的力量对全国范围来说,还是极其有限的,且很容易以讹传讹。
传到最后,不知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天地万物,皆有其生存法则。妖兽原本是连森林都不出的东西,人却将它驯服,为己所用,若四面传开,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和杀人夺丹一样充满诱惑。
一旦大家争相模仿纪敏用过的手段,便是妖兽和人类的灾难。
好在呙纲新在城门外两军对阵时,说的是“纪敏私养凶兽”。
她自己带袋鼠出现在戒严街道时,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所以目前知道纪敏手段的人并不多。
至于后面事态如何发展,已不是金暮黎能控制得了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再让纪昌裕将真相烂于腹中。
二三十年前参与围猎伤害袋鼠妖兽的人,或病死,或意外,陆陆续续离世。
不知是纪敏怕别人将他的计谋学去,还是内心非常明白其中的利害,灭了口。
但谁能保证那些人被杀之前,真的听从城主要求、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她又不能事隔二十多年,再去拘捕查问他们的家属朋友,因疑而杀掉。
只能看命运的轮盘如何旋转。
不过,送袋鼠妖兽回羝羊森林时,金暮黎与它低声说了几句话。
袋鼠妖兽立即点头同意,转身奔向林深处。
金暮黎盯着它的背影,眯了眯眼。
随后,满意而归。
至于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那边,金暮黎原以为呙纲新缉拿布政使和按察使,多少会遇些阻碍,甚至面临部分危险。可没想到,京都竟另派锦衣卫带着经刑科签批的驾帖与他会合,将两名犯官带走。
周志通这里则收到朝廷关于斑陆城城主的正式委任书,并令他将所有证人证词整理出来,等皇上派锦衣卫来取。【56书屋 www.56book.cc】
纪敏尸体由他就地处理。
城主府衙门同知,以及犯官之子纪昌裕等,暂押大牢,待京都对两名上级犯官问了口供,再一并定罪,原地实施惩处。
如此,斑陆城的案子便算告一段落,长公主可以在年后启程,不必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
金暮黎闻言,不由好笑道:“原来是催我走啊!”
夜梦天显然也收到了信,只能无奈解释:“为了把新身份宣扬出去,我们在斑陆城耽搁太久,帝都那边着急。毕竟那些人不定哪天就将凶兽兽骨集齐了,而我们却不知能在哪里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好吧,”金暮黎不能否认这番说辞很有道理,何况她其实也有些烦了,不愿再浪费时间,“明日除夕,大家都在这里安心过年,初一早晨吃完饺子我们就出发。”
聚在一起的众人皆点头。
挂了新牌匾的周府每天都在打扫布置,但因长公主和新城主都很节俭,要省银子赈济周边贫苦百姓及中部地区雪灾灾民,便一切从简。
纪敏私人小金库里的东西已经搬运一空,连厅中花瓶、各房玉器摆件等,都换成了粮食。
官衙府库则没钱。
不但没钱,还亏空。
怎么可能有钱呢。
都被纪敏假公济私、贿赂送礼了。
衙门有那么多人要吃饭,还要为年后的春耕播种备钱。
清官得勒紧裤腰带。
金暮黎抬着下巴高傲地吩咐厨房:“不许奢侈铺张,浪费食材者,无故倾倒者,斩!”
周志通见堂堂公主殿下,每顿饭竟按人头定菜量,脖子耳腕皆无饰品,乃真正一心为民的皇嗣,心里颇受感动,即便年龄差距甚多,也似有说不完的话,如遇知音。
可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即便斑陆城已被长公主整顿,也依然是个烂摊子,每天忙得他脚打后脑勺,既要操心纪敏案,又要不断走访,亲自了解东西南北坊区各类实情。
“城内官沟被权贵豪绅侵占,但逢下雨,水就排不出去,在街道窄巷里肆意横流,和着被泡软的土,踩成稀泥,”周志通手捧长公主亲自递给他的椭圆形小炭炉,跟比他小几辈的年轻女子细谈,“本该十年重新丈量一次的田地,也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新纪录了,如今下起了雪,万物皆被覆盖,此时丈量,数字必不准确,只能等雪化……”
厅里都是自己人,金暮黎毫无形象地斜靠在椅背上,伸直两条大长腿,懒散又倨傲的模样。
昱晴川、兰尽落等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周志通也听夜梦天说过,知晓长公主只是最近脾性有些变,重民之心丝毫未改。
他私下里询过道医善水,善水说没事,待过个几年,长公主会自己恢复,无需担忧。
如此,他便也放心了。
“那就勒令强占之人吐回来,”金暮黎哼道,“重修所占官沟的路段费用,由他们出。”
这与周志通的想法不谋而合。
谁造成的损失,谁负责。
“那些奸商为保命,吐了不少血,我没全拿去买粮,所以不用着急,”金暮黎傲然一笑,“无论是年后春耕还是重修官沟,编制黄册或丈量土地,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咱们的新城主得有个好身体。”
周志通微咧没牙老嘴笑应。
“为免境内大户人家跑去外地,减少斑陆城赋税收入,我们没有打击太狠,始终留着余地,”金暮黎暗示提醒,“治理有度,方能成事。”
周志通垂下老眼皮,点点头。
热茶炭火中,两人不急不躁聊着公事,金暮黎还让厨房做份搁些小银鱼的鸡蛋羹给周志通补身体。
周志通见别人都没有,只他独一份,便是既感动,又不好意思自个儿端碗吃。
金暮黎解他尴尬道:“周老且吃着,正好听听纪敏之子纪昌裕曾经说过什么,评议一番。”
周志通这才自然从容了些。
金暮黎放慢语速,将纪昌裕的原话转述一遍。
音落之时,周志通正好吃完。
他放下碗,轻哼一声:“若心存大义,哪里都能为民。若忠心赤胆,哪里都能为吾皇分忧。为何要为升迁而不断敬奉、博取上级官员欢心?大官吞噬小官赃物,官吏压榨百姓血汗,盘剥来盘剥去,最后还是落在底层穷苦人头上。”
金暮黎道:“本殿下山之前,从不知官吏会在赋役之外横征暴敛,对税民敲诈勒索,如今……”
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夜梦天道:“官场陋规,乃千年沿袭,想遏此风,很难。”
金暮黎正要接话,却突然发现易锦有点神不守舍。
而令他神不守舍的对象,好像并不是她。
“锦儿,”金暮黎直视少年,“你怎么了?”
“啊?”易锦这才回神,似乎还吓了一跳,“我、我……”
他结巴着,神色慌张。
“他啊,”兰尽落摇着装逼扇子道,“我和呙同知回来时,见他正与一美貌姑娘拉拉扯扯,莫非是……”
“什么?”金暮黎头顶腾地冒出火苗,“美貌姑娘?拉拉扯扯?”
“没有,不是,我,我……”易锦手足无措,表情慌乱,“我什么都没做,真、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反应分明是欲盖弥彰。
偏偏兰尽落火上浇油:“我看那姑娘红着脸塞香囊,易锦你后来收没收?”
“没收!我没收!”易锦连忙否认,随即反应过来,“不不,不是,是没有什么姑娘,也没人送香囊!”
“哦?”金暮黎站起身,缓步朝他逼近,眼神危险,“是吗?”
周志通见情形不对,连忙告退。
兰尽落也态度鲜明地跑路。
昱晴川再迟钝,也感觉出不太妙。正在犹豫走不走,兰尽落躲门外朝他使劲眨眼,示意招手。
他立即放下糕点零嘴往外跑。
跑到一半,又折回去,将糕点连碟子一起揣走。
正厅转眼即空,只剩夜梦天压抑快要按捺不住的嘴角淡淡看着。
易锦已吓得起身连连后退,撞到屏风上。
金暮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也忘了夜梦天的存在:“是哪个美貌姑娘,麻烦锦儿指指路,本殿可以送你过去,好心成全!”
全字音未落,手便将人薅住,疾风一般旋到门外。
紧接着掠过墙头,瞬间没影。
“我的妈,”兰尽落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般,“好可怕,好可怕。”
追出来的夜梦天喜忧参半。
喜的是易锦要退出竞争。
忧的是他看到金暮黎对易锦的在乎。
而院中所有人都不知,金暮黎被易锦骗到一个燃着红烛、挂着红帐的婚房后,暴怒之下,彻底失去理智,将易锦掀翻强按在喜被红床上,足足要了半个时辰。
直到少年实在忍不住幸福,低笑出声,她才明白自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