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剪不断理还乱,楚玥索性不再去想。【必去阁 www.bequge.live】
江玉妍姐妹俩已从北山回城,云山开设书院一事如今两家长辈也皆已知晓。
王氏闻听后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开设书院、当女先生,合着女儿这是打算这辈子不再嫁了?
王氏有些接受无能,女儿还那么年轻,怎么能就这么守着不再嫁?女儿家不嫁人,就如同无根的浮萍,后半辈子依靠于谁呢?
江庭安听到母亲这句抱怨,当下不假思索,“大姐姐一身的本事,哪里需要依靠男子?”
“没有依靠又怎样?大姐姐手中有嫁妆产业不缺银子,又有忠仆婢女伺候左右,正是随心自在、不用看人脸色的好日子。娘就这么见不得大姐姐过得好吗?”
王氏狠狠地瞪了眼儿子,“你是男子,你大姐姐是女子,如何能一样?”
“女子能怎么了?当年一起读书,大姐姐的才华学问都远胜我们,她哪一项也不比男子差,娘也是女子,难道也自己看轻自己?”
王氏急的淬了一口,“姑娘家守寡本就命苦,若是再这么一直不嫁,不知要惹来怎样的风言风语。你当你大姐姐不嫁就能自在?她那般容貌姿色,如今守寡在家,京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帮人中,可不乏家里武混混出身不讲礼法的!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江府倒也护她周全;偏你也看到了,你大姐姐是个有主意的、你祖父更是纵她没边,就我这个当娘的,一心为孩子着想还不落好!”
江庭安便知这话严重了,他一个男子,心思没那么细腻,确实没想到觊觎大姐姐的人中会有这样目无王法的大胆之徒。
“娘,您别生气,是儿子说话无状,您一片慈母心肠,儿子都懂,但娘,您也不必太过忧心以至草木皆兵;一来,咱们江家不是一般人人可欺的小户人家,就算有人对大姐姐有心思,他也未必有那个胆子;二来,祖父已命人在府中选几个身手最好、头脑灵活的暗卫,让其随时跟在大姐姐左右,贼人就算有贼胆,也让他有来无回。”
王氏依旧满面忧虑,但儿子的这番话下来,脸色好转了不少;
但自幼接受的三纲五常的教养还是让她一时很难认可和接受女儿就此不再嫁的想法。【53言情 www.53yq.com】
江庭安深知母亲个性中的固执死板,再次庆幸,幸好大姐姐自幼是祖父祖母教养,否则真是不敢相信,母亲一定会言传身教,教出另一个她自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更何况是一个人自幼养成的眼界和认知,江庭安索性也不再劝。
祖父都同意姐姐办书院,那言外之意就是赞同姐姐不想再嫁的想法;
一家之主都默许了,其他人就算不愿,那也只能听着!
幸好家里还有个开明的祖父。
……
江玉妍也怕了母亲的絮叨,所以从北山离开,并未归家,而是直奔云山。
云山位于京城以东,乘车约莫需要一个时辰;不同于北山隶属于贵族园林的气派宏伟云山的景色偏向于江南水乡的秀丽柔美。
山势不高,亦没有陡峻的山峰和坡口,茂密的丛林更谈不上,反倒是种了不少的桃树和梅树。
江玉妍前后考察一番,彻底放下心,这地方,一没有险峻山势,二没有野兽出没的茂密森林,当是安全的,那些人家把家中女孩送来读书,甭管学得怎么样,总要让人家每日都平平安安回家。
因此,安全问题,是江玉妍考虑的头等大事。
“虽然目前看来,外在没什么危险,但不敢保证此处以后没有贼人出没,以防万一,还是要请一些年轻力壮的护院,会功夫的最好。”
江玉娆点头称是,“那姐姐是要回府上调派吗?”
“不行,府上的护院都是各司其职,若调派了来这边,家里那边怕是会不方便;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咱们自己请就好了。”
江玉娆小脑袋瓜下意识就运转起来,“请人,还是请护院,这个花费银两最多了,尤其是有本事的。”
江玉妍望着妹妹一脸财迷的模样,拧了拧她的脸颊,笑道:“放心,姐姐有的是银子。”
她的嫁妆悉数都从陆家带了回来,别说请几个护院,就是把山头买下来也买得起。
江玉娆还没出嫁,对嫁妆没有具体的认知,她是知道越是高门大户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就越丰厚,可具体能丰厚到多少,还没有接触过自己嫁妆的江玉娆不太清楚。
于是乎,她十分虚心问道:“姐姐,母亲给你准备的嫁妆有多少银子?”
江玉妍:“你这个财迷,不会是开始打你自己嫁妆的主意了吧?”
江玉娆难掩好奇,对着手指,道:“我就是好奇嘛,人人都说我们这些大户人家嫁妆丰厚,到底能多丰厚啊。”
这种事,江玉妍也没法细说,“反正是足够你一辈子吃穿不愁的。”
“而且这笔银子是独你一人所有,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擅自使用,就算是你未来的丈夫也是不行,否则就会被他人耻笑。”
江玉娆乐了,拍手道:“好好好,我喜欢这样。”
江玉妍:“……”
这个财迷!
……
听到下人禀报,说两个女儿都未回家,而是直奔云山,甚至大有在那安营扎寨的意思,王氏 气得眼前一黑。
“玉妍也就罢了,老爷子同意了我不好说什么;玉娆那丫头又凑什么热闹,她马上将笄之年,眼看就要订婚成亲了,若成日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夫妻多年,江远舟也知妻子的性格,耐着性子道:“余家乃武将出身,不讲究安歇繁文缛节,也没有一定要把女儿绑在家中的说法;单看余家姑娘的教养便可知一二;那余夫人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把咱们玉娆当亲闺女看待的,若是她因此有了不满,可见是个心口不一、口蜜腹刀的,那这门亲事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
王氏一听就急了。
江远舟连忙又道:“夫人!”
“咱们的女儿锦衣玉食的养大,打小一丝委屈没受过、半点苦没吃过,单是衣食用度、教养束修所花费银两便不计可数,咱们花费如此之巨培养出来的女儿难道是去别家伏低做小、屈居人下受委屈的吗?”
“我还没有无能到护不住自己的女儿,我想将来的庭安也不会没用到护不住他的姊妹。”
“夫人,你我夫妻多年,有些话我已不知和你说过多少次;家不是一个拿道理和规矩说话的地方,你想,若是玉妍玉娆在外受了欺负,哪怕这两个孩子也有错,但你心里能不偏着自己的骨肉?”
“你明明心里也知道这些,偏又总拿岳父教你的那些束缚自己,大半辈子了,你还觉得岳父那一套说得对吗?”
王氏眼眶红红的,对着丈夫轻声嘟囔,“你这话敢在我爹面前去说吗?”
江远舟哑然失笑,“那自是不敢,岳父他纵然顽固不知变通,却有一点,他将你嫁给了我,单就这,我便感激不尽。”
“夫人,以前我忙于公务,许多事说得多做得少,家里大大小小都是你操心,实在也是辛苦你;大户人家嘛,规矩就是体面,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但都活了半辈子了,有些话,我希望你这次能真正听进去——”
“以后别再把自己套在贤妻良母的壳子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妇人出门也是常有的事,不必担心不合规矩;游山踏青更是常见,成日对着四四方方的天,人可不憋坏了。你是我的妻子,只要咱们夫妻一条心,你完全不必在意外人怎么想。风言风语从未断过,传过一阵又来新的,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王氏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靠在丈夫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着。
母亲早亡,她是父亲一手带大,父亲做事一板一眼,极重礼法,对她要求也甚是严格,女德女训都让她学得烂熟于心。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必在意外界,只管做好自己。
江远舟拥着妻子,“我知道习惯深根于心,很难一时让你根除,但既然可以,咱们就试试,让你也看看新鲜的自己,你说好不好?”
人到中年、还有这般体贴情深、处处替她着想的丈夫,王氏哪里还能说出什么不。
江远舟:“那你就是答应了?眼下最近的……快到七夕了,到时候七夕灯会,为夫带你出去逛一逛。”
王氏顿时惊喜,还有些羞涩,“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学小年轻看什么七夕灯会?”
“你看你,又来了!谁说当为人父母了就不能看七夕灯会的?你看我那妹夫妹妹,好家伙,蜜里调油的,中年还能再得一子。”
说起楚嵘和江氏,王氏也忍不住笑了。
最近这段时间,江远舟兄弟俩没少背后嘀咕楚嵘。
一大把年纪了,还让他们妹子受累。
丈夫一片好心,王氏也就没有拒绝,“那我们也去。”
“这就对了,以后我得了空就常带你出去,什么中秋灯会,花朝节,上元节,踏青避暑,咱们统统都去!”
王氏破涕为笑,双眸含泪的附和点头。